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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寻怪鸟巧援石野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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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公超笑答:“你还有点眼力。听说今夜来了好几个贼党,我近年曾往太行山寻你两次,俱都未见,只说又为毒蟒所害,或是误服药草送命,不料会投到老女贼的门下。我只问你愿跟女贼还是跟我,再说别的。”野儿已挣扎着跪伏在地,鸣呜哭道:“野儿做梦都想恩人,既然相遇,打死我也不会离开了。以前原和他们说过,只要遇见恩人,除非将我杀死,做鬼也要跟去,不能怪我。要叫我再打他们我也不肯。”公超笑道:“如此甚好,也用不着帮我们动手。你们共是几人?后面可有来贼?”野儿说了。公超便指伊萌道:“他是我的徒弟,你两个不许再有斗争,别的话少时回去再谈。以你天赋本能怎会拜贼为师,其中必有原因。待我擒到来贼问明再说。本村人们不认得,你先莫进去,一同走吧。”说完,手往野儿身上擦了两擦,人便复原纵起,笑说:“恩人本事真大,我也知道他们不好,无奈得过师祖好处,不能和她作对。”伊萌便将尖刀棍递过,正往前走,公明忽说:“前面号灯闪动,有贼党逃去,我们快迫。”

    公超忽然转身对公明说道:“你将野儿领回村去,我师徒少时就来。”女贼也由岭上越过,公超知其决难逃走。公明走后,忽然想起野儿多半上了女贼的当,否则此人山居野宿,以野草果实充饥,荤都不吃,平日不与生人相见,怎会受女贼好处?但是此人性虽凶野,人却天真,知道好歹,能分善恶,不将贼党擒住问出真情,不易相信,连忙赶去,方喊“要留活口”伊萌手快,已用铁豆将女贼两眼打瞎,透脑而死,只得罢了。

    虎女和众人也由上面赶下,匆匆谈了几句,便命村人掩埋贼尸,不必再将人头送去。只令贼党知道,只一过界人便失踪,使其心中惊疑,不敢冒失来犯。暗中乘机布置,通知西山那几千个受苦土人暗中准备,时机一至便大举发难,里外夹攻,一网打尽,救众土人同登乐土。边谈边走,回到府中一看,伊萌带回来的花灯坯子竟有好几百盏,另外还有两大篓花灯。这时众村人均在湖边等候好音。一见花灯送到,纷纷动手,照着原样装好扎绑停当,业在湖边各处张点起来。公明已带野儿先到,同坐席上,正在问话。众村人听说大获全胜,欢声雷动,争先把残肴撤去,重新换上,并为野儿添了一座,备了许多生熟蔬菜。众人坐定之后,见野儿貌相丑怪,从所未见,和伊萌已打成相识,并肩坐在下首,甚是亲热。

    等到换上热酒,吃上几杯,公超说起前事,才知公超昔年偶然经过大行山,因听山民说起山中出了一个怪人,生得雷公一样尖嘴缩腮,一双突出的火眼又圆又亮,看去像个十几岁的幼童。上下山崖比飞还快,形态凶恶已极,手里拿着一根两头削尖的长棍,不知是什树木所制,锋利无比,多么厉害的猛兽被他用棍尖脱手一掷,便打个透穿,猛恶无比。以前并不出山扰闹,他不和人对面,偶有人山樵采的人与之相遇,均颇害怕,当他怪物,望见远避。后有两个胆大的猎人曾用了弓箭火枪想要打他,没有打中,反被凌空纵来,将所用枪刀折断,人也几乎被他抓死。因此入山的人全有戒心,不敢深入。

    上前年忽然不见,只说离去,后来发现他藏在后山龙爪崖顶石洞之中。又遇见了两次,渐渐看出人不犯他,他不犯人,与之招呼也不回答,只不似以前见了人就避开。他住那地方却不许人走近,地形也极险峻,无人能到,谁也不再惹他。一直无事,见惯不以为奇。不料第二年秋天,山中忽降大雪,气候寒冷,封山既早,到了来年春天还未解冻,山中草木好些冻死。那怪人想是无处求食,突然赶来山外,看见食物便明偷暗抢,打是打他不过,看意思虽似不肯伤人,但那来势十分凶恶。身量不高,力气大得出奇,稍微抗拒,被他随便抓上一把,推上一下,便痛不可当,一个不巧受伤更重,好多天不能痊愈,有的并还成了残废。村人对他恨毒,想了种种方法想要伤他,都未办到。

    正在忧急无计,忽听人说怪人常去附近扈家屯走动,非但从不伤人,每次前往照样也拿人家粮食,但他去时必定用那木棍挑上一两只野兽,手上还要拖上两只,到后放下野兽,便挨家轮流去拿粮食,用人家麻袋竹篓挑了就走,其急如飞,谁也追他不上,那野兽却不带走。每次都有带来,至少也有两只漳鹿野兔之类。几次过后,人看出他的来意,是用野兽来换粮食,也就不再惊慌。因其送来之物所值较多,有时还有贵重值钱的兽皮,反倒愿意他去。知其挨家交换,周而复始,上次去过的人家非等轮流过来决不再取。又知其不肯与人相见,问也不答,拿了就走。每天都将食粮装好等他自己来拿,彼此虽无交代,也颇相安。不似本村一物不送,来了就乱抢一阵,简直成了一害。山村中人又多穷苦,实在恨他不过,也不想他何故对这两村的人一厚一薄。仗着全村二十五户人家倒有多半打猎樵采为生,种田只是副业。多半年轻力壮,善于爬山,恨他不过,上月将人约好,想往山中除害。寻到当地一看,那崖在一孤峰之上,形如一只巨爪突生天半,下面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绝壑,实在无路可上,便将所用火枪镖箭准备停当,埋伏在下面几个崖洞之中,准备只一见人,便同放火枪镖箭杀以除害。等了一日夜,天已大亮,还未见他形迹。因在崖下发现野兽毛血,草里还有一只刚死不久的土獾,树上又挂着一条破麻袋和一竹篓,断定人在崖上,尚未下来,一算时期,至迟第二日一早必去山中抢夺扰闹,因此不愿离去。天亮之后,越料少时必要下来。众猎人往往一人山就是好几天,不以为奇,身边带有干粮水壶,早已吃饱,正在互相商计,暗打招呼,隐闻崖顶有了响动,越发聚精会神准备下手,等了一会不见下来。

    众人原因前年人山打猎,忽见上空有一从未见过的大乌飞过,因觉那鸟大得出奇,宛如一片银灰色的怪云飞空而过,地上日光竟被遮黑了一大片,草木全被扇得呼呼乱响,起伏如潮。心想,这样大的怪鸟从所未见,看神气,便是只牛也要被它抓去。惟恐行至山中骤然相遇,为它所伤。一见乌由侧面飞回,离地并不甚高,飞得也不甚快,便借崖穴隐身,各用鸟枪朝上打去。那鸟不知下面有人,竟被打中,猛扑下来。落处是大堆乱石和一些矮树,怪鸟伤痛暴怒,朝地上乱扑乱抓,好几尺方圆的山石,被它抓上立成粉碎,许多小树也被折断,连根拔起,方圆数十亩一片野地,不多一会竟被闹了一个草木无存,碎石沙土纷飞如雨。尘雾滚滚,随同两翅风力高涌起十好几丈,狂风大作,天日为昏。相隔一近,这才看出那怪鸟约有七八尺高,生得似鹰非鹰,一身银灰色的羽毛油光水滑,非常好看。由头颈起直到尾部生着一条硬毛,钢刺一样,两只刚劲有力的粗腿坚硬如铁,鸟爪极大,还能把握。上来负痛,差一点的石头被它用力一握便成粉碎。两翼横张开来门板也似,少说也有两丈来宽,看去猛恶无比。在野地里腾扑起落了半个时辰,方始怒啸飞去,并不曾死,但是起时似极艰难,连将双翅展动,飞扑起落了八九次才得飞起,飞得比前更慢,又隔有半盏茶时方始勉强腾起,掠地飞过,往后山深处一路鸣啸,由低而高斜飞上去。众猎人先见来势那样猛恶,随同鸟爪飞起来的碎石又和暴雨一般,相隔只十数丈,不是崖石遮蔽,差一点没被打中,全都胆寒,恐被看破,连大气也不敢出。以为受伤甚重,等它把野性发完,力已用尽,再行下手,不料仍被飞走。

    内有两个胆大的觉着这大怪鸟从所未见,如能打到,非但免去后患,送往城市之中,单那一身乌毛便可得到善价。和众人一说,均觉可惜。又防鸟伤不重,痊愈之后定必记仇,以后遇上必难活命。互一商量,便追将下去。最后追到龙爪崖下,拾到几枝鸟羽,均有尺许长短,银光闪闪,甚是好看。遥望崖顶洞内黑茸茸一团,好似搭有鸟巢,但是四面壁立,无路可上,鸟也不曾再见。跟着发现怪人由绝壁上面攀援纵跃而下,均料那鸟不会藏在上面,否则怪人已被抓死。内两猎人见其匆匆走过,相隔颇近,便放上两枪,人未打中,反被将抢夺去,还受了重伤。总算怪人手下留情,没有送命,被同伴背了逃回,因此更恨怪人,那鸟似已伤重身死,许是落往深山绝壑之中,从此不曾再见。众猎人想起前事总是胆寒。自从前冬大雪之后,那一带山中野兽又极稀少,难得遇到,许多顾忌,多半不敢深入,偶然结伴大举同往,所得也是不多。以前野兽最多的龙爪崖前树林之中已不敢轻易走进,去往别处打猎,往返太远,好些不合算计,本就愤恨,觉着怪人并不吃那兽肉,却和野兽作对。以前曾经见他抓裂猛兽为戏,猛恶无比,近一年多野兽绝迹,定是被他吓逃,断了我们的财路。还来村中抢夺食粮,不问包谷麦豆,尤其瓜果之类,见了就抢,无论藏得多好均被搜去,稍微对抗还要伤人。最可气是扈家屯他也照样去拿粮食,偏是善取,非但拿起来挨家轮流,并不多取,每次还要送上好些值钱的野兽作为交换,所种粮食比拿到集上去卖所得更多。不似本村说来就来,不论谁家,穷搜乱抢,非搜到手决不退去,一不遂意连房也被拆去,稍不如意见物就毁。身坚如钢,刀剑不伤,有火枪打他,不等瞄准,先被夺去,性更机警狡猾,防不胜防。都是一样的人,两村索性一律乱抢也气得过,偏是一敌一友,把本村当成仇敌,对于人家那样好法,越想越恨。

    这次又是前两猎人为首提议,暗中掩去。等到第二天早上,只听崖顶响了一阵便无声息。正在心焦,忽听上面呼呼风响,眼前日光立暗,仰望上空正是那年所遇怪鸟由崖顶往下飞落,看去没有上次羽毛丰满,飞得仍不甚快,似由崖顶斜飞下来,离地二三十丈,盘旋了一转又往崖上飞去,才知这一人一鸟住在一起。想起前事,分明火枪打乌之事怪人业已得知,故此对于本村的人存有敌意。又料怪鸟伤刚养好,正在试飞,也许还要寻人报仇。这一惊真非小可,总算来得较早,久惯打猎,又有经验,藏处崖洞地势隐僻,各有草树山石遮蔽,未被警觉。越想越担心事,如其回转,被这一人一鸟老远望见,追上前来,万无生理。互相传话,密计了一阵,都觉此鸟比人还要厉害十倍,不早除去万无生路。内有多人正主张非拼不可,乘其初愈,羽毛未丰,飞尚不快之时,用火枪将其打杀,或者还有生路。如等复原飞快,上年所见发威情景,本村二十几户草房连同人畜只被寻到,不消片刻一扫而光。何况怪人常往扰害早已知道,祸发必快。刚将主意打好,那乌果是上下试飞,并不远去。始而只在半山以上飞翔起落,因离太高,恐打不中反为所害。后来为首二人见鸟越飞越低,势也渐快,心正愁急优疑,忽想起崖下洞穴甚多,好些都是洞口极小,内里却相通连,地方甚大。就被看出,追到下来,当时缩退入洞,这样大鸟也钻不进;还可诱它上当,在洞内用镖箭鸟枪打它前胸要害,当时便可成功,何必胆小?自觉有理,立令众人准备。同时那鸟也似听出下面声息,两翅一偏飞将下来,离地只两三丈。众人见它来势绝快,越发惊慌,仗着所用鸟枪火筒均经特制,火力甚强,内中还有好些铅子,人又藏好,一声呼喝,十多枝鸟枪火筒连同镖箭同时暴发。

    那鸟原因怪人一去不归,心中悬念,恰巧伤刚养好,意欲飞出寻找,但又衰老太甚,气力不济,正在盘空试飞,打算练习上一阵,飞往山后各地寻找。忽然听出下面有了动静,以为怪人和小时一样,被什东西困住,正在挣扎,飞下察看。那鸟虽极灵警,年岁大老,目力不佳,上次被猎人打伤便由于此。一时关心太切,中了猎人暗算,比上次受伤更重。虽因离地较高,当时未死,前胸也连中了十几处鸟枪镖箭,怎禁得住?众人见已打中,还恐它凶威暴发,又和上次一样乱抓乱扑,纷纷往后倒退。那鸟竟未飞下,一声怒啸,两翼一侧便往上高飞,带着重伤连声悲鸣,盘空一转,便往上面崖顶投去。鸣声凄厉,响震空山,甚是刺耳,闻之心悸。到了崖顶也未腾扑,底下便无声息,也不知它死活。等了一阵不见动静,试探着走出一看,崖前地上到处都有血迹飞洒。崖太峭削,高险入云,无法上去。想要回转,又恐被它发现追来。等到半夜,又朝空放了两枪,呐喊了两阵,均未见乌飞下,料知怪人尚未回来。守在当地,被它回来看破,凶多吉少。

    内中两具特制的枪筒火力太猛,业已炸裂,还伤了两人,不能再用,下余不能打远。一个不巧便被追上,不死必伤,两头害怕。只得乘着月黑天阴,悄悄掩了回去。走到中途,天已大亮,登高遥望,崖上静悄悄的。回到村中,虽料怪乌必死,怪人仇恨更深,再往杀他,一则无此胆子,除为首两三人外全都想起胆寒,不敢再去。又因等了两日怪人未来扰闹,也许还不知是众人所为,恐往触怒,打算过上些日再作计较。一面重制枪筒,想把人埋伏山口,等怪人走过下手。

    公超到日,村人正在日夜戒备,如临大敌。问知前情,仔细一想,便告村人:“此是天生异人,并非怪物,你们千万不可行凶暗算。速将扈家屯的人寻两个来,等我问明经过,代你入山,相机行事,决可永无后害。否则,这一人一鸟必有关系,怪人如知怪鸟是你们所杀,决不甘休。就能将他杀死,照他那样厉害,定必伤亡多人,能否如愿还不一定,何苦来呢?”公超人最义侠,以前常时往来当地,帮过村人不少的忙,又周济过两次旱灾,彼此情感极好,两村的人全都感他恩义,自然惟命是从。公超还恐怪人来此报仇,先不离开。等将扈家屯村人喊来,问出怪人特性习惯和来往的道路,才寻了去。

    到后一看,那崖高出天半,前临绝壑,险峻非常,两旁都是危崖峭壁,怪石如林,景物甚是荒凉。后面虽有好些峰崖,均不相连,孤单单一座高峰拔地直上,上下如削,只稀落落由石缝中挂着一些草树,休说上升之路,常人连想援崖上去都办不到。公超内外武功已登峰造极,并还精通剑术,上下危峰峭壁如履平地,也因那崖离地大高,峰腰还有云雾浮动,又听猎人说起怪鸟那样凶猛高大,惟恐重伤未死,记着人的仇恨,走到半山猛扑下来,难于抵御。先察看好了形势,万一遇险,如何施展轻功,凌空飞落,方始提气上升,手脚并用,贴着崖壁一口气往上驰去。相隔崖顶两三丈,侧耳细听,天风浩浩,别无动静。人已穿出峰腰云层之上,料知怪鸟受伤之后,村人常时登高遥望,不曾再见,顶上又无声息,便是不死也差不多。为防万一,近顶一恰有一条斜坡,忙由旁边绕将过去,暗中戒备,掩上崖顶。

    仔细一看,那崖约有三数亩方圆,前半向外生出,除旁边来路有六七丈长一片斜坡而外,全是壁立如削,直插到底。前面左侧并还内凹,离地太高,崖顶并不平坦,怪石甚多。三四月里,背阴之处冰雪还未消化。靠里一面有一大洞,偏在右侧洞口约有五六丈高大,经过千万年风日侵蚀,好些地方均已剥落,仿佛人家园林中人工造成的假山,嵌空玲珑,大小洞穴不下百处,日光穿洞而下,照得洞中甚是明亮。先未看出怪鸟所在,等由乱石丛中越过,走进洞口,方觉洞与峰腹相通,内里甚深,左角平地上有白色光影闪动。定睛一看,好生惊奇,原来右侧平地宽约亩许,地上铺着两尺来深的茅草,上面毛茸茸蹲着一只怪鸟,本是头斜向内,尾上翎毛临风摇曳,方才误认草花便是此物。怪鸟两翼并未收拢,半垂地上,看去越显大得惊人。刚把宝剑拔出,想要过去,那鸟忽然偏头回顾,叫了两声。公超见那怪鸟目注自己,呜声悲颤,并不猛厉,也未转身,动作颇慢。再看地上血迹甚多,业已被风吹干,有的已为灰尘所掩。听出那鸟临死以前哀鸣,此时定必苦痛万分。照猎人所说口气,此鸟以前并未见过,又和怪人住在一起,可知并不害人。心方一软,同时看出那堆茅草乃是鸟巢,当中山石上放着好几堆粮食,还有黄精野菜草根之类甚多,上面并有鸟爪啄食之痕。右洞角堆着一些麻袋竹篓,分明人、鸟同居,以此为粮。鸟如喜欢杀生吃肉,这样大鸟决不会吃这类东西。又听村人说,近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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